第7话
“您来早了。”
听到身后的声音，卡莱尔转过身来，有一片阴影投下，视线稍微上扬了一些，卡莱尔凝视着俯瞰他的目光。
“你还记得我吗？”
沉的声音平静地流出来，卡莱尔抬起眼睛观察对方的脸。凌乱有型的乌黑头发，微弯的唇，给人一种很温柔的感觉。
时隔许久，这张脸在他的记忆中依然历历在目。
这张柔和的脸比六年前成熟了几分，比几个月前更亲和。两次擦身而过都不到5分钟的短暂时间，尽管如此，卡莱尔仍然清晰地记得这个男人，
“琼斯先生。”
虽然会他和记忆中的有点不一样，但并没有太大的不同。美丽低沉的声音，就连让能对方融化的笑容都一样。
卡莱尔又想了想，阿什会记得六年前的前夜吗？他知道他们见过面并且已经接吻了吗？
“等很久了吗？”
“没有。”
想起第一次看到对方的眼睛时，那弯成优美弧度的眼睑下方灰色和蓝色眼睛很奇妙。对看到美术作品、雕塑或者长相漂亮的人也没有感觉的卡莱尔来说，他唯一感到有兴趣的就是对方的眼睛。也许是因为第一次看到颜色不同的眼睛。
“风很凉快，所以我预定了一个有露台的地方。走吧？”
听到这句话的卡莱尔点了点头，跟在已经转身开始往前走的男人背后。
地方离诺丁山车站不远，那是一家粉刷着接近白色的绿色石漆的酒吧，这种颜色使它显得明亮而华丽。两个人沉默地在街上走了大约5分钟的路程，沉闷的氛围逐渐收紧了他的脖子，卡莱尔再次松了松他的衬衫领子。
他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见面。他不知道这种气氛要谈什么话题，说什么话。甚至觉得遇到难缠的客户对象反而更容易，然而他从来没有在商务会议上感到困难。所以说，这种心情对他来说是很陌生的。
想着接下来的事情，一时没注意到阿什停了下来。没注意到他停下的卡莱尔就这样撞上了阿什的身体，就在碰到了阿什的上半身的那一刹，在卡莱尔狼狈而欲言又止的时候，阿什的手抚上了他的腰，卡莱尔被轻轻搂在他腰后的手吓得僵住了。
“你在想什么，卡莱尔？”
惊吓来得猝不及防，在阿什亲切地叫着卡莱尔的名字的同时，眼睛弯弯的笑了。提出的问题很亲近，声音里充满了笑意。
两个人的身体微微贴近了些。他像被抢走声音的人一样，张开的嘴巴只漏出了呼吸声，嘴里什么单词也说不出来。
阿什低声笑了：“可以叫你卡莱尔吧？”
他能明显的感觉到在自己薄薄的正装衬衫背后的那支触碰着腰线的手，他的脉搏加快了。卡莱尔又喘了一口气，慢慢地回答了他的话：“……没关系。”
“当然了，卡莱尔也可以叫我阿什。”
说完，阿什就把手放下了。触摸着腰的手慢慢地离开了，他的心也慢慢地镇定下来了。阿什点头示意了一下前方就是他们要去的地方，捏着到大腿上方西装下摆的卡莱尔慢吞吞地跟在阿什后面。
他们被引导坐下的位置是专门在酒吧内和庭院形态空间内设置的专属座位，各种各样的花盆被摆放在这里。
伴随着逐渐变暗的深蓝色天空，墙上南瓜色的照明灯闪烁着。在比室内平静的氛围中，两人相对而坐。
阿什用指尖抚了一下摆放着的菜单，然后把它递给了卡莱尔。卡莱尔习惯性地接过菜单点菜，突然停顿了一下，看了看阿什。
“我们先点喝的吗？”
撑着下巴的阿什看着卡莱尔的脸问道，面对着对面的温柔目光，卡莱尔把目光放在了菜单上。
“是的。”
“卡莱尔先选吧。”
“最好还是琼斯先生先选。”
卡莱尔习惯性地说了生硬的话。虽然内容听上去像是客气的劝导，但多少有些强硬的语气让他自己也觉得很讨厌。但阿什却静静地看着他笑了。
“我先喝苹果酒吧。”
阿什似乎并不介意他的语气，回答他的声音也很亲切。
“知道了。”
在阿什选了度数相当高的苹果酒时，卡莱尔举手招来了围着黑色围裙的女服务员来到他们的位置。
女服务员先把目光投向了卡莱尔的脸上，在记下他的点单后，又偷看了阿什一眼。然后女服务员再次询问了他是否还需要什么，是否需要茶水。然后顺利地和阿什闲聊了几句天气，之后就离开了。
卡莱尔将视线固定在他身上，他似乎很熟练地就能接过别人的话题。
他预感不会错。自己是一个和他截然不同的人。虽然是以短暂的，而且是带有目的性的见面，然后再结束的会面，但无论怎么看，他们都很不一样。
不必要的社交，没有目的的交流，向任何人都可以展示的爽朗笑容……在卡莱尔的世界里这是没有的东西，后悔再次涌上心头。
卡莱尔想到了他还有没有确认过的事实。他想知道阿什是否还记得他，对于今天来这里的目的中，这种无谓的冲动占了最大的比重，所以他必须确认这一点。
几个月前，在尼古拉斯旁边发现了似乎不悦地盯着他的阿什，那副景象仍然历历在目。没想到会以那种方式再次见到埋藏在记忆最底层而遗忘的存在对象。
由于仓促地扒开了被埋着的东西，以至于很多东西都跟着被拖扯了出来。卡莱尔自从几个月前的那天之后，就经常梦到阿什，准确地说，是他们亲吻过的那个非常遥远的那个夜晚。
阿什.琼斯是卡莱尔生活中的第一个冲动，也因此在心中可能留下了痕迹，在再次相遇的场合，卡莱尔没有问阿什的名字。也没有交换姓名的必要，况且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名字。
然而，阿什看到卡莱尔之后，还是一副什么都没想起来的神情。一直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以至于一直面无表情的卡莱尔，当然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但是……
但也许你还记得吧，想起几分钟前亲密地搂着他腰部的手，也许是在寻找说话的时机吧，毕竟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提到过去的相遇是没有道理的。
“卡莱尔。”
就好像注意到卡莱尔的心事一样，阿什叫了他。
“请说。”
“在等待期间，我们来简单地讨论一下后面的事情吧。”
就像工作的人员一样，阿什的声音变得有点严肃了。卡莱尔挺直了腰，把手放在膝盖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地张开了嘴。
“好的。”
“我听说卡莱尔那方面有问题。”
阿什简单概括了卡莱尔的情况。
“是的。”
“这种情况我也是头一回遇见，所以我先澄清一下，我不能确定我会对卡莱尔有帮助。”
“我知道。”卡莱尔握紧膝盖的手松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