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收拾了一番,许望星随便吃了两颗退烧药就去了医院。
他每天都去医院看母亲,但是今天稍微迟了一点点,正是迟了这么一小会儿,便让他看到了母亲真实的样子。
癌症将她折磨得形销骨立,身材走样,她蜷缩在床上,因为痛苦而不住地呻吟,旁边的病友劝道:“你要是痛就喊出来,憋着更痛。”
“你儿子呢?今天怎么还没来?”另一边的病友问道,“不会是不想要治了吧……”
“啊呸!她家小子你还不知道,那是最孝顺的!”
许望星听到母亲的声音,不禁愣住。
“我倒是希望他没有那么孝顺就好了。”
许望星提示性地敲了敲门,走进去一看,母亲却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脸上的痛苦尽数散去,浅笑着望向他,目光温和。
可仔细听,却还是能听见声音里压抑的痛苦。
“望星啊,你天天来医院,上司没说你吧?怎么还特地买了花……”
“妈,你都忘了,今天是你的生日。”许望星装作刚进来的样子,将郁金香插了瓶,又拿出一袋葡萄来。
隔着那袋葡萄,母子两露出会心的笑容。
“说好了,只吃两颗啊。”
许妈妈没有食欲,忍痛尝了个味就不吃了:“望星啊,你……你要不别天天来看我了,工作也忙。”
许望星葡萄还拿在手里,他沉默了片刻,抬起头温柔地笑笑。
“好,那我隔两天来看你一次。”
医生诊室。
“刘医生,没有更好的止疼药了吗?”
年过半百的刘医生叹了口气:“小许啊,你妈有了耐药性,这已经是最好的止疼药了,你……还是尽早准备手术费吧。”
他拍了拍许望星的肩膀,有些未说出口的话,许望星自己也明白,他没几个月的时间了。
许望星最先想到陆琛,可一想到今天早上的事,他便有些无地自容。
很快邹飞的提议在他脑海里浮现,二十万,许望星或许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
然而他却不知道,此时陆琛正在酒吧里面等着他。
酒吧被清场,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战战兢兢站在一旁,邹飞笑着过去给陆琛递了根烟:“陆少,我刚发消息问了他,说是今天会过来上班。”
陆琛瞥了他一眼,没动作。
“你刚才说有个姓刘的,对许望星有兴趣?”
饶是邹飞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此刻却也有几分紧张,他正琢磨着怎么回话才好,陆琛已冷声道。
“你把许望星有关的事情,全都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是。”
刚走出医院,许望星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那是一个未知号码,他疑惑的接起电话:“喂,您好?”
“哟!臭小子,老子终于找到你了!”
寒冷,从脚底涌上全身,许望星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年少记忆伴随着恐惧在他的脑海中逐渐清晰,那些无数醉醺醺的夜晚,被拳打脚踢的绝望,还有眼看着母亲在自己面前倒在血泊之中……
“你、你怎么出来的?”
“臭小子,胆子不小啊!敢把你老子送进局子,没想到老子能提前放出来吧!”男人冷笑着,“你跟你妈……现在都在哪儿快活呢?”
许望星捏紧手机,额上的汗滴落下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
“行,废话不多说,准备三十万给我。”
“三十万?你怎么不去抢?”
“你没有啊?”男人拖长了声音,许望星很熟悉这种感觉,曾经只要姓许的用这种语气说话,他就会迎来一顿毒打,“……没有也行,那我只好去找我的好老婆和乖儿子了。”
许望星闭紧双眼,仿佛下定了决心,再睁开时冷如寒冰。
“好,我给,你人在哪里?”
姓许的给了许望星一个地址,许望星认出那是河边的一个废弃厂子,挂断电话之后,他就去商店里买了把水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