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露馅

在炎热的阳光下,通往教官私宅的林荫道上,只有雅恤一个人在漫步,伴随他的是虾吠声和草虫、小兽移动的声响,给树荫增添了色彩。

雅恤忽然想起每次受训,或者在草地上休息,又或者走在路上,突然感觉到视线,回头看,总有那个男人。

没什么大不了的,也感觉不到恶意,也不记得做过错事,只是看看而已。

“……”

为什么呢。

走去私宅的脚步在不知不觉间逐渐加快。直到看到林荫道尽头雅致的房屋时,雅恤才放慢了脚步。一排排差不多的几间房子,最里面的就是谢和弦的私宅。

走到家门口敲了敲门,但没有任何回应。

“谢和弦教官。”

他又敲了一遍门,但等了一会儿,还是无人回应。

是没有人吗?或者睡得很沉?

雅恤从窗户往屋里察看,移步进了内院。他拨开没有特意修整过的茂密的草,往窗户里一看,里面一片漆黑。

就在他想着要不要敲窗户的时候,他才刚把手伸到窗户玻璃上,夹在窗户缝隙里的东西啪地一声掉了下来。他赶紧接住,才意识到那是粉色的信封。

是还没拆开的粉红色信封,表面上用工整的字迹写着“致谢和弦教官”。

“……”

当他看到信封的时候还在想为什么这是在这个地方。此时,掠过树丛的动静从近处传来。一抬头,刚从后院绕到院子里的谢和弦就在那里。

看到雅恤,他惊讶地停下脚步,带着诧异的表情,目光落在了雅恤的手上的粉红色信封。

谢和弦的表情呆住了。

他的眼神里似乎闪烁着很奇异的光,他抬起头来,看了看雅恤。再一次,在信封和雅恤交替观察,雅恤也愣住了,他们的距离仅几步之遥。

啊,果然是深绿色。

从远处看,他的眼睛像是黑色的,凑近看却是深绿色。上次劝架时,他近在咫尺看到的色泽果然没看错。

原来是用这样的眼睛看的啊,一直以来。

就这样,微微颤抖的眼睛。

“你……”

谢和弦的嘴唇微微抖动着,他看着雅恤,好像看到了什么非常奇妙的东西。那双眼珠渐渐染绿,雅恤也没有躲避他的视线。

在那一刹那的寂静之后。

“我也是。”

谢和弦的声音像呼吸一样轻。

“窗框上是无效的,一定是当天内值得发现的地方!你怎么知道他今天开不开窗户。如果他今天之内没有收到信,那是无效的!”

“知道了,我挂在门把手上不就行了吗!今天是最后一次了……但是你确定教官现在还在馆舍里吧?”

有人说话的声音随着小心翼翼的脚步声传来。不一会儿,两个男人低着身子偷偷摸摸走进了院子,然而当他们看到院子里的两个人时,立刻就呆住了。

一片死寂。

就像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停止了一样,没有人动也没人说话。

看着两个脸色发紫、身体僵硬的人,一旁的谢和弦和雅恤,用安静的一声叹息打破了这寂静。

“来,你的。”

雅恤把手里的信封递给米塔拉,米塔拉一脸欲哭无泪地向谢和弦磕磕绊绊地解释。

“教官,这个,不是这个,就是,事实是……”

谢和弦盯着结结巴巴的米塔尔半天,终于开口了。

“这是最后一封信吗?”

他从雅恤手中取下信封,从里面取出信。然后像往常一样,把信读一遍,再装进信封里。

“本来可以悄悄变成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但又何必在最后被人发现,互相麻烦呢。”

谢和弦冷漠的声音和往常一样,但在学员的耳朵里,好像是从地狱里传来的声音。谢和弦的目光从米塔尔转向随之而来的赵让。

“对这件事情的解释,听组长说就行了。”

“不!不,不,信不是我写的。”

“那你敢保证与这件事无关吗?”

“……”

“现在不是训练时间,先回去吧,等过了休息日再来教官室。”

两人瞬间哑了下来,但最后还是深深地低下了头。谢和弦接着把头转向雅恤。

“你为什么在这里?”

雅恤看了一会儿,他的眼神刚刚似乎有点变化,此刻却和往常没什么两样,一样的阴冷和面无表情。他慢慢地松开了嘴。

“事务官说,把这个交给教官。他说必须在下周之前提交报告,所以请在假期里看。”

谢和弦默默地接过了雅恤递过来的卷宗,然后转过身从院子里出去了,紧接着屋前传来门开了又关的声音。

雅恤呆呆地望着谢和弦消失的方向,这时才好不容易放松了紧张感,两个学员耷拉着肩膀,嘟囔着“现在死了”、“过了今天就完了……”的哭声,他俩面带愁容地瞟了一眼雅恤。

“你不走吗?”

“……来了。”

雅恤收回目光,立刻跟在他们身后。

两人说:“今晚要写遗书,而不是情书。”与两人相隔两步后,他在进入林荫道的入口回头看了看。远远看到了大门紧闭的私人住宅。窗边或许有人影,远得几乎看不清。

--我也是,

一开一合的嘴唇中吐出的,像呼吸声一样微弱的一句话。

而在这之后连着的话是。

“……”

雅恤收回目光,这时,他并没有刻意与走在前面的两人缩短距离,而是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跟在他们后面进入了林荫道。

他呼吸着初夏的森林空气,炎热与凉爽并存,他静静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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