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秘书的引导下,尹新走进姜世宪的办公室,小心翼翼地坐在接见沙发上,秘书打了个招呼出去了。
尹新环顾四周,这里看起来比其他合作伙伴的办公室空间大得多,也舒适得多。但奇怪的是,比他的旧办公室简陋得多。
不知道姐姐到底在想什么。
“怎么偏偏是姜世宪。”
有一句他喜欢的犹太人谚语——你要成为意志的主人,做良心的奴隶。
姜世宪是遵守这句箴言前者,却彻底无视后者的人。虽然是第一次直接见面并结缘,但事实上从法学院时期开始,就有很多关于前辈姜世宪的传闻。
—穿着西装的蛇。
—为了赢什么都做的垃圾。
真正重要的是他总是赢得胜利。
他的方式有时合理,有时低劣,总之就是不分路线。无论是证人、律师、检察官还是企业相关人士,都经常听到“挖出对方的弱点,自然地施压”等传闻。
令人惊讶的是,大多数后辈在指责他的同时,也想成为他那样的人,而尹新是少数不推崇姜世宪的那一类人。
可偏偏,属于少数的自己,现在却要和他一起共事。
听宋律师说,好像是姐姐用强权了强迫姜世宪妥协的。当然对于自己来说也有很多可以向他学习的地方。但尹新一直怀疑截然相反的他们是否能和对方共事,偏偏不久前他还亲自警告自己不要被人看见,所以不知道这次的会面会以什么样的方式进展,让人焦急万分。
想着这些,尹新焦急地看着周围,突然看到了书桌上的一本书。
查尔斯·狄更斯的《伟大的遗产》。
“难道是因为我吗?”
此时,尹新正悄悄起身,准备靠近办公桌。
猛然,门开了,自己一直在等的猛兽走进了笼子,今天眼神依然冰冷。
尹新跳起来,郑重地鞠躬致意。
“您好,我是都尹新。“
他并没有坐在对面的沙发上,而是跨坐在本人的办公桌上,看着尹新。
似乎是让他坐下,所以他在安顿好位置后,轻轻地向下看了一眼。
尹新极力掩饰难堪,两人对视。
“我们又见面了啊。”
真切感受到两人差距的尹新更加低调了,“我曾说过希望公事公办,但是没能履行,很抱歉。”
“这个我已经知道了,没必要再说了。“
“对不起……”
“好了,我先问你几个问题。我想知道为什么非得是我?。“
在道国内众多团队中,尹新偏偏进入他的团队,这颇有些蹊跷、疑惑。
“我也不清楚?。”
“为什么?“
“不是我和首席先生两个人,而是我姐姐的意志。姐姐很想让我在这里工作,对首席来说我是很听话的弟弟。我只知道这些,就这些。”
因为尹新毫不顾忌地回答,姜世宪的表情变得很微妙。
“中间挂着姐姐,就把所有的牌都打出来了,谈话没有防备,我以为你即使不来道国,也会是个很有用的律师,但我得改改主意了,你被取消资格了。“
“我会根据需要调整缓急。”
“我是觉得没必要隐瞒才向你坦白的。”
“我如果知道了,会告诉你的。”
让人印象亲切,和蔼的暖色瞳孔让姜世宪愣住了。尹新的眉目清清楚楚,似乎透着端正的态度。他没有说可以信任自己的话,而是用最正直的心向姜世宪投去了端正的眼神。
彼此鲜明的目光一接触后,两人就像事先约好了一样,合上了嘴。
一片寂静。
尹新就在那一瞬间,感觉到一直围着姜世宪的一股冷风在微微波动。
似乎为了证明了这一点,姜世宪坐在办公桌前丝毫没有摇晃,突然慢慢地调整了姿势。
双臂一扭,歪斜地靠在桌上,然后紧盯着自己。
尹新大概沉默了三分钟,或者短得多。正苦恼该怎么办的时候,幸好姜世宪先开口了。
“都以卿馆长派你来我这里干什么?”
出乎意料的寂静被打破,松了一口气的尹新赶紧回应。
“她给我找了个借口,希望我经济独立。”
此前,免费法律咨询的窗口一直开放,受理费也根据客户端的情况,以最低的标准收取,因此,工作本身就不尽如人意。
但尹新有刚生下他就过世的母亲的遗产,如果有需要的话姐姐也会支援房子或车等,所以没有必要贪图钱财。
姜世宪也大概知道其中的情况。
“你姐姐为什么不想你做免费法律咨询?”
“这可能是我父亲的错。我父亲是像我一样的律师,晚年去了地方帮助有困难的人。几年前,他因过度劳累而去世。“
两人唯一的媒介是尹新父亲。
很久以前,他们曾在尹新父亲的葬礼上相遇。
尹新偶尔在新闻上看到姜世宪时,就会隐隐约约地想起那天的事情,但仅此而已。
那一刻太短了,不能经常回味。
只是,说着说着,尹新算是试探姜世宪是否还记得那次相遇。
但姜世宪没有回应这句话,只是静静听尹新讲述。
“我知道,我很抱歉。“
尹新内心很紧张,不知道对方嘴里会给出什么回答,他有点泄气。
在等待姜世宪回应的短暂时间里,他想,干脆忘掉自己当时所表现出来的羞愧。但当知道他并不记得自己以后,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遗憾的心情。
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姜世宪每年都会与很多客户见面,而且需要记住的事情和人也很多,因此,姜世宪自然会将这样的事件抛诸脑后。
隐隐含着不舍,平静地回答的尹新,嘴唇动了。
“她觉得我会像我父亲一样,所以她想让我学会如何面对现实。在姐姐的眼中,只追求理想的我一直很令人担心,我想你是我认识的最现实的人。“
“你是个理想主义者,”
“从某种意义上说,不是完全理想。“
出乎意料的是,尹新比姜世宪所预料的要冷静得多,对主题的把握和对手的把握都做得很好。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不悦而又颇觉有趣的神色。他立刻消除了这种神情,淡然地回答道。
“在过去的几年里,有三件事我从来没有做过。Probono事件,一般客户的刑事案件,我们商会的社团法人所做的所有服务工作,你来做这些。“
或许是万万没想到的提议,尹新的眼珠闪闪发光。
姜世宪没有错过,说要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时,尹新表情明朗,不出所料,他似乎很乐意做这样的工作。
“我可以做得很好,我也能很好地理解受害者。“
“我不需要那些不赚钱但有才华的人,也没有陪财阀亲家公子工作的兴趣。有没有更像样的才能?“
“我很擅长找判例,速读也算不错,人际关系也挺不错“。
“还有……”
“我有信心做好你让我做的每件事。只有我做好了,姐姐才会放心,我会做好的,什么都交给我吧。”
“你很自信。”
“我很了解这些方面的问题,我认为和我共事你并没有损失。”
无语的姜世宪笑了起来。但他并没有说无用的话,并没有指责或唾弃。相反,他做了一个手势,让他站起来。
尹新遵命稳稳起身,恭敬地行礼,他挺直腰板,径直走过来。很快,姜世宪站在尹新身边,突然伸手握住了尹新光滑的下巴,指尖接触到的皮肤很柔软。
他仔细观察着尹新端正的五官,在有湿润迹象的多情的眼角停留的时间特别长。
尹新根本猜不到他的想法,紧张得大口吞咽口水,不由自主地抓住了姜世宪的胳膊。
姜世宪瞥了一眼尹新抓住自己的手,甩开了那双手,然后松开了尹新的下巴。
冷冷的目光里满是疏离。
“别碰我。”
“但是律师先……碰到了我,我只是在防御。“
“我讨厌别人的皮肤接触我的身体。我可以碰你,但你不能碰我。“
正想问哪有这样的,但想到当下的处境,尹新马上乖乖道歉。虽然只短暂地接触了几次,他也产生了不能将姜世宪理解为常人的本能感。
“对不起。”
“我大概知道情况了,先出去吧,让我整理一下。“
“我的办公室就在对面的房间里,请多多关照。“
也许是习惯了礼貌的问候,再次鞠躬的尹新走出了房间。
咔嚓。门关上后,留下的姜世宪透过窗户,注视着穿过秘书室走向对面房间的尹新的背影。一路上,他也热情地向其他员工打招呼,这正是他想象中的场景。
尹新的姐姐苏汉集团馆长都李京到底想要什么,现在还不清楚。姜世宪是个敌人很多的人,必须衡量其中是否有陷阱。
和工作人员打过招呼后,尹新刚走进房间,姜世宪就拿起了分机的听筒,联系他的主管卓秘书。
“是的,律师。我是卓飞。”
“都尹新,他本科是哪里的?是韩国大学的法学院吗?”
“他来自东大,专业是社会福利学。”
“社会福利……”
就像我一样,结果丝毫没有超出预想。
“你去调查一下尹新从业以来的基本情况,去向他以前的同事问询,查他经手过的所有案件。”
“好的。现在查吗?”
“马上去查,查他的全部详细信息。从基本简历到家人朋友同学全部,现在负责的案子,本人关心的问题,鞋子的尺码,能查到多少查多少。”
“好的,有需要特别注意的吗?”
啪,轻轻拍在桌子上的姜世宪一刹那琢磨了一下,嘴又张开了。
“确认他和已故的都教授至今为止受理的案件中,有没有和我有牵连的案件。”
窗外的卓秘书疑惑的歪了歪头。
“都教授几乎只做公益案件吧?不会有什么牵连的。而且要是有的话首席不可能不知道啊。”
“还是调查吧,可能有错过的线索。秀韩和都馆长也一起挖。不管大小,和我有没有瓜葛。如果在调查中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事情,我会告诉都尹新从第二天开始不用上班了。”
“我知道了。”
通话结束后,姜世宪的视线继续集中在窗户那边。他的房间朝南,阳光充足。
正相反的尹新的办公室好像光线没有那么好,即使开了灯,也能感觉到比较黑暗。另外,可能是因为窗户位置的原因,姜世宪站在原地,坐在桌子上的尹新的样子能看得非常清楚,也许对方也能看得很清楚。
他若有所思地观察了尹新一段时间,不由得想起刚才尹新留给他的那句不着边际的话。
<姜律师应该是本人认识的最现实的人吧。>
这句话表面上是夸奖,但实际上却是带有侮辱性的指责。
深爱的父亲和姜世宪站在对立面,。都尹新承认自己,但也在鄙视自己。
<深谙利害关系>
“从哪来的这个笨蛋?”
可能是觉得要收拾行李了,脱了夹克的尹新从玻璃窗那边卷起了衬衫的袖子,露出了突出的手腕,姜世宪一时被他转移了注意力,从下至上打量着他。
视线到达脖颈后并没有移开,而是慢慢向上。经过嘴唇、苍白的脸颊和鼻梁,在接触到瞳孔的瞬间,他不耐烦地抿了抿嘴。
尹新感受到了往这边看的视线,抬头正好与姜世宪四目相对。
诧异地歪着头的尹新马上郑重地默礼。看到后,姜世宪马上拿起遥控器按了按钮。
百叶窗发出“chark”的声音,视野被切断了。独自一人的他瞬间掩饰不住愤怒的心情,把遥控器扔了出去。
啪!一个半巴掌大的遥控装置撞在墙上弹起,落在他的脚边。
遥控器裂成了两半。
“妈的。”
为什么我会这么生气?姜世宪一直低头沉思,看着裂成两半的遥控器,突然神经质地猛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