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能容纳数十人的宽敞大会议室的正中央，坐落着能容纳20多人的椭圆形木质桌子。正面对着投影仪的每个座位上都整齐地摆放着用特殊填充物制作的行政用椅，桌子上还摆放着麦克风和平板电脑。

高管们的座位后面，并排摆放着两排办公用皮椅，为律师和职员们准备。旁边那些高档的扩音器和电子设备，也让内部空间威仪十足。如果是必须有合作伙伴律师参加的重要会议，就会在这里进行。按照他们的风格，物品都十分昂贵。

但如果只是因为这些，那么毫无经验的尹新也不会畏缩。

带着复杂心情的他视线来到了挂在最上面墙壁上的抽象美术画。

“我在哪里看过那幅画，我想我几年前看到过一篇文章，说它被拍卖了。“

那些只能通过海外拍卖消息才能看到的著名作家的画作，至少要价几百亿韩元。既不是代表室，也不是合作伙伴办公室，也不是迎接客人的接待室，而是只供职员使用的会议室，挂了好几幅昂贵的画作。那幅画中形形色色的物体好似在移动，似乎在吓唬自己。

突然觉得自己站在了非常重要的地方，比站在法庭上的时候还要紧张。为了打起精神，轻轻地抿了一下嘴唇，做好准备之后，尹新动动了触控板。随后，正面屏幕上出现了尹新事先简单准备的演示用屏幕。案件的证据和问题都有很好的可读性。

在正式上班时间之前，就独自一人先从这边进来，准备测试的尹新脸上写满了疲惫。虽然这个奢侈的场所给人带来了很大的心理压力，但更重要的原因是两天多的时间里他没有好好睡过一觉。

猛地一站起身，眼前就旋转了起来。不仅没有睡好觉，而且在所有能利用的时间里疯狂地阅读文件，整理内容，感到十分疲惫，刚挺直腰板，门就从外面开了。进来的是卓秘书。

他把尹新托付的文件拿来，一份一份地放在前辈们要坐的位置上。然后，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端到了尹新的面前。

“请喝吧，这能让你感觉不那么累。“

尹新以真心感谢的表情默默地接受了。

“谢谢您的帮助，也请转告事务主任，感谢他这么早出来帮忙。“。

“这没什么可感谢的，我只是在做我应该做的事。“

“但我现在并不是律师事务所的正式律师。从这一点上来说，你并没有理由帮助我。“

卓秘书温柔地微笑着回答。

“顺便问一下，你把材料都看完了吗？A4纸都超过一万张了。因为我参与了准备工作，所以我知道。“

“说实话，因为数量太多了，所以我没有全部读完。分类之后有选择地速读了必要的部分。所以我有点担心。”

在回答后尹新喝了一口咖啡，卓秘书留心观察了尹新的衣着。白色礼服衬衫的袖子挽起，脖子上笨拙地挂着领带，有一点点散乱。这些也许还可以，但问题出在别的地方。

“你一觉也没睡过吗？律师，你只是在淋浴室里洗了个澡？“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楼上楼下经常有人熬夜。“

“不，以后都带一套衣服吧。你不能两天都穿同样的衣服。“

“你是说姜首席不喜欢这样？”

他耸了耸肩，好像在说就是这样，这让尹新有些困惑。因为如果是自己看到的姜世宪的话，对律师们的着装应该一点都不关心。

“哦，注意你的衣着。”

“我不是在说假话，因为他的记忆力很好。连续两天看某人，他昨天和今天都穿一样的衣服。会让人感觉做了很多事情的人今天又在做昨天的事情。我记得以前有个年轻人因此被指责过。他对他说:“从我眼前滚开。”差点直接辞掉了他，公司管理层没同意。“

可能是尹新听到这时的表情显得颇为黯淡，卓秘书像是辩解似的补充道。

“呃，幸好没被解雇。”

“谢谢你的忠告。”

对于像姜世宪这样忙碌而挑剔的人来说，这似乎是一种“厄运”。尹新解开领带揉在口袋里，把衬衣尽量端正。然后卓秘书把他的领带递给了尹新，把它戴在脖子上，在打结的过程中，想起了姜世宪不由分说地解开自己领带的冷冰冰的脸，于是就把它系得更紧了。

卓秘书见状，悄悄地斜着头，投下了感兴趣的目光。

“是不是像在掐住姜首席的脖子……”

“不，一点也不。”

“奇怪。其他的青少年都有这种想法，我也经常做，他让我们做了很多工作。“

让卓秘书说对了，感到尴尬的尹新转过身来。

“但是你们是什么关系，我觉得姜律师对你很不一样。“

“哦，我是中学后辈。宋律师姜律师，他们都是我的前辈。“

“哦，是吗，这是我第一次听说你们有这样的缘分。“

“因为年纪相差比较大，所以没有三个人一起上过学。以前宋首席给母校后辈中的几个后生提供了财政支持。我和姜律师是在他的帮助下生活的，从那时起通过财团互相认识了。我们并不是很亲近。“

听到那里，尹新瞪得圆圆的。

也就是说，他是未满18岁的孤儿。

关于姜世宪家庭环境的传闻也此起彼伏，颇多耳闻。父母都是“无国界医生”，他是海外优秀大学的教授，而且选择成为律师而非检察官时，曾有人说他是国内著名律师事务所代表的私生子。但没想到都不是。

“姜律师的父母……不在了吗？”

提问的尹新的表情非常复杂，卓秘书带着为难的神色补充道。

“哦，你不知道吗，因为你是财阀家族的亲家，而且是宋律师亲自带过来插到姜律师那里的人，所以我以为你会知道这些信息，是我误会了。“

“那是姜律师不想让人知道的吗？”

“倒也不是，但你不要说出去。“

“没事，我就当没听见。“

他感激地笑了笑。即使这样，卓秘书因为无谓地暴露上司的私事而感到为难，尹新也没再继续追问这个问题，尽可能自然地改变了话题。

“嗯，这个测试。你们都通过了吗？“

卓秘书高兴地回答。

“这是基本中的基本。应该说是惯例吗？如果第一次加入Aso律师的话，一般各队都会举行模拟审判，但是姜律师很烦那种事情所以不会参与审判。就算安排了也会委托给下面的老律师们去进行。对了，他今天怎么会来参加呢，为什么？“

“闲得快疯了吧。”

对话中的两人同时转向发出声源地。似乎能听到一点动静，门口斜立着姜世宪。三件套西装今天依然是整整齐齐的，非常得体，就连他的影子也很棒。

在他的身后，是在公司大楼里几次遇到过的几个同组老律师，排起了长队。粗略地数了一下，似乎只有小组所属的10多名律师参加。从30多岁到50多岁的年龄、具体的专业领域也多种多样。

他们的存在使我清醒过来。大家都穿着一样整齐的衣服和表情中流露出的冷静感，让尹新的全身肌肉都紧张起来。

就连这些老练的人也不由自主地感到紧张，事先并不知道姜世宪会来，但为时已晚。

“卓秘书。听着，如果你想在会议上呆一会儿……“

本能地感到危机的尹新将手伸向卓秘书时，无情的他向尹新行了个“请遵守约定”的注目礼，然后迅速离开了会议室。不得已将视线转向姜世宪，看到姜世宪脸上带着不满意的表情看着自己时，喉咙发涩。

就在吐出干咳的尹新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姜世宪先开口了。

“四年了，你的爱好是缠着别人陪着你。”

“不是的，不会。“

“那我看到的是什么，‘不会’，”

“哦，我只是觉得我没有熟悉的人在这里，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你是敌人。“

“我确定。”

“真的。”

“行了，别说了，出来吧。”

还没来得及让开，神经质得过分的姜世宪就坐上了最上座的位置。随后，其他以谦恭的态度等待他行动的律师也进来，有条不紊地做到了各自的座位。

就在他们看着桌子上的纸的时候，尹新低声喘气，为了控制住一直浮躁的心情，他努力地重复着。

自己已经尽最大努力准备了，只要不失误就行。

过了一会儿，“呼”地深呼吸后，在前辈们面前郑重地打招呼。

“第一次向大家问好，我是都尹新。“

没有人回答，大部分人都在阅读尹新分发的文件。一些人似乎给出了相当高的评价，说:“在短时间内整理了要点。”在抽象美术画下，只有歪坐的姜世宪清晰地注视着站在前面的尹新。

尹新一副要继续客套的样子，他看了一眼手表，马上就把打断了尹新。

“省去没必要的东西，开始吧。他们都很忙。“

嘴唇紧闭的尹新低下了头。

随后拿起进光指针指向屏幕。

“那么，我们开始吧。这是一起工程索赔案。未收到工程款的原告向被告诉状，我提供了一份口头合同的录音，因为他没有与被告和建筑商签订合同。实际上，工程已经进行了，过了还债期限，但是没有收到付款。满足所有诉讼要求。“

一位浏览文件的老人打开话筒提问。

“你的书面材料做得很好。通常工程款尾款一般在交楼时交付，但在这起案件中，被告似乎声称大楼没有完全建好，期限还没到，用不着给钱，怎么解决呢？“

“工程中断已经超过6个月了。在这个过程中，有业主被告方不让进行收尾施工的情况。“

将屏幕上的画面向后翻的尹新提供了证据。照片中有被起诉的被告在相关土地周围设置围栏，还破坏建筑材料等情况。他们声称这是为了阻拦附近的野生动物。

尹新点出照片作为重点，补充道。

“另外，如果工程中断等情况导致发生变化，约定期限也会从那时起发生变化，因此存在认为还债期已经到来的判例。你可以在我给你的那张纸上看到。“

当时，为了亲自确认页数，尹新的手拿着纸。姜世宪将手指间转动着的笔咕噜咕噜地往尹新方向滚动，阻止了他的行动，带着非常不满意的神情。

“等等。”

“律师先生，”

“所以，你得把钱还给我。”

“根据我对本案的确认，被担保债权存在，清偿期已经到来。从原则上讲，是应该清偿的。“

听到回答的他似乎有疑点，表情很微妙地转过头来，指着对面的一个老人。

“现在，问题来了。我们代理的是原告还是被告？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问题。“

匆匆扫过文件的老人自信地回答道。

“是被告。”

就像“听到了”一样，再次将视线转向正面的姜世宪，这次又向尹新问道。

“听说是被告。为什么，你告诉我，这是一个没有付款的案子。“

“…….”

“你现在是律师。”

“这是道国。”

“现在告诉我，你代理的是原告还是被告？”

嘴唇紧闭的尹新犹豫了一下，好不容易才吐出了声音。

“……代理被告。”

“你是检察官吗？正义的使者，或者是法官。哦，也许你是个有原则的旁听者。有原则，好吧。“

他越接着说，就像泼冷水一样，四周的空气都变凉了。明显带有讽刺意味的语气，自然让其他律师的目光集中到了姜世宪和尹新身上。毫无反驳依据的尹新马上回答了。

“但你要求我做的不是辩论，而是这个案子的总结和整理。所以想不卷入任何一个逻辑，保持客观的立场。我们可以根据我的手稿来反驳它。这个过程也是必要的。“

“非常必要。但你，你认为真正的被告是我们，我问你的想法。不管谁看都觉得被扣了数十亿的人很冤枉，我昨天在你房间里看到的那扇门充满了这种感觉。是我的错觉吗，我还没有读过，但我想我没拿错纸。“

瞬间无话可说的尹新紧闭着嘴。他的话完全正确，一直以来，尹新接手的案子，都是代理原告这样的人。自然，在整理资料的过程中，站在受害者式的角度。

对方沉默不语，对面的姜世宪侧身仰起头来。他看了看我身边的老人们，然后用下巴指着最先接触到的两位律师提问。

“来吧，你们两个。让我问你们一个问题。事件内容在书面上大概理解了，在这种情况下，被告可以采取什么样的应对策略呢？这不是什么难事，直接回答吧。“

被指到的老人们一个接一个地回答。

“您可以解除合同。我们已经建造了这个工程，但有一个重大的缺陷。在建造的过程中，一定会暴露出一些问题。如果您证明有缺陷需要额外的维修费用，您就可以承担缺陷担保责任。我知道有个判例，在这种情况下可以不给全部工程款“。

“没错。我以前做过一个类似的案子，我把它翻了个底朝天，发现一楼的一些台阶有点轻微的倾斜。确定了瑕疵部位，通过突出其危险性，利用媒体报道扩大了影响。暂时降低了他们公司的股价，最终胜诉了。“

听到回答后，姜世宪再次向尹新转过身来。

“都尹新律师。”

“是的，首席。”

“你打算怎么赢，对老人们说的那些方法。“

“如果你用滞纳金来抵销，不管怎样，工程延误了，应该是损失了。债务负担是双方都有的。“

“但是有证据表明被告没有让我们进行收尾施工。我怎么能无视这个呢？“

在头脑瞬间变得一片空白的情况下，姜世宪像压迫面试一样不断展开攻势，自己的爆发力也枯竭了。尹新想尽办法回答，但想不出什么好回答的。尹新微微闭上眼睛，然后睁开，用没有自信的语气回答。

“给我点时间，我现在就想办法。”

“我已经给了你两天了，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诉讼。“

“给我两天，让我仔细熟悉，然后做案件简报。”

姜世宪淡淡睁开的眼睛里露出了失望的迹象，好像早知道他会这样回答。

“好吧，所以你只做了我布置的事。文件背得滚瓜烂熟，做PPT，整理要点，纸质摘要……这不是一所法学院，两天来，你根本没想过我们怎么才能赢。“

尹新答不上来。

“第四年。我们不需要客观的律师，我想要一个能赢的律师。时间应该不够吧，但我要对客户说，顾客只给了我两天，对不起，我输了，你应该赔偿原告的钱吗？“

被诘难的尹新苍白的脸更白了。姜世宪说的都对，他以为，要测试自己的只是单纯的背诵和总结技术。性格不好的姜世宪可能是想通过大量的资料给他带来压力。

但如果再冷静下来想想，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这家律师事务所一开始就不是只能做这种简单工作的人涉足的地方，应该想到布置这些作业的另一目的才对。

“入职一个月了，你还是个局外人。要不要再等等，再给你一个月？“

“对不起，是我想得太肤浅了。“

“你可以适当地做一些Provono之类的事情。模仿检察官伸张正义帮助可怜的人。你可以做你在外面做的事，这样你心里就舒服了，也可以沿袭你一直以来乐善好施的纨绔子弟的生活了吧。如果你想那样，可以直接告诉我。因为我也没有那种让人违心的去干活的爱好。“

话音刚落，他就把放在桌上的纸往后面一扔。飘落在他脑后的纸似乎把墙面上的画的部分遮住了，慢慢地一张张地落在了地上。看着自己两天辛苦的劳动结果被姜世宪像垃圾一样扔出去，尹新有点哽咽，尽管如此，他还是尽量假装平静地开口说话。

“那你就不想再听了吗？”

“你说过的，你只需要一点时间。为什么总是忘记自己说过的话？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还有刑事案件，这是一项业务过失致伤罪。“

正想出去，半站起来的姜世宪停住了。然后，他努力调整心态，静静地盯着将屏幕画面切换成刑事案件摘要的尹新。

两人很快就对视了。尹新似乎很气愤，睫毛微微颤抖，但仅此而已。因为虽然很冤枉，但也能理解他所指出的部分确实是自己的问题。这是在责怪他自己，因为自己只是嘴上说说而已，还对大型律师事务所的工作风格感到反感。尹新用淡然的声音平静地说服了他。

“是首席你自己说你愿意参加测试。我的时间还没有结束，我还有话要说。“

“同样的事情会重演的。你太笨了，该挨训了。”

“我只想展示我所做的一切。“

老人们沉默地交换着眼色。姜世宪眉毛动了一下，不知在想什么，又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他交叉着双腿，双臂交叉，傲慢地比划着。

“试试看，我很期待这次你会扮演什么角色。“

紧咬嘴唇的尹新更加用力地握住手中的指针。然后又继续发言，姜世宪非常慎重地观察了这种情况。

会议室内的气氛越来越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