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嘀嗒。水珠顺着尹新光滑的下巴流进了洗脸盆里。湿着脸盯着洗手台前镜的尹新眼底充血。
<反正这个公司里没人叫你的名字,大家都叫你降落伞。>
令人惊讶的是,当时他给出的似乎是一个提示。如果是和姜世宪同等位置的合作伙伴,肯定会有琐事需要小律师的帮助,但他对自己这一个月来从来没有下达过工作命令。不是因为自己干不成事而放任不管,这可能是因为尹新还不确定自己是不是道国的人。
“为什么老叫我第四年。”
他故意用其他称呼称呼自己,还以为是想伤害自己的自尊心。但事实并非如此,他真的认为自己只是一名在外工作了四年的律师,相当羞辱人。
为了不丢脸,整整两天自己都竭尽全力。尹新觉得自己真的很努力,结果只能在里面蒙受最大的耻辱,真是太可恶了。
虽然自己有错,但姜世宪的开导方法太无情了。
“施虐狂。”
然后尹新又想起了姜世宪擦去自己睫毛上的水分,并把它擦到嘴唇上的事情。
他用力地擦了擦脸上的水。
“如果我一开始知道你的目的,我一定可以做得很好。你喜欢让别人丢脸吗?还是原来的性格就这么狗屁,脾气差的家伙,可恶。”
“你们两个,也许。”
尹新粗鲁地擦掉了脸上的水,这时外面有了动静。
刚开始尹新觉得这是非常熟悉的声音,非常好听,但在几秒钟内,想法发生了180度的转变。这是绝对不能在这里听到的声音。
尹新转过脑袋,凝视着发声地,看到了挽着紧身衣夹克袖子的姜世宪出现,走向了洗漱台。
糟了。
面色苍白的尹新脸上充满了慌乱。
从哪里开始听的呢?
施虐狂?
该死的。
“可惜,我先听你说了施虐狂。”
洗着沾满钢笔墨水的手的姜世宪回答了尹新没有提问的话,吓坏了的尹新慌忙地看着镜子里他。
“首席先生,你会读心术吗?”
“你觉得可能吗?擦脸轻一点,俊朗的外表是你最要紧的武器之一。以后我可能会有适当的用处,所以好好对待它吧。”
尹新拧了拧湿手帕,把自己的脸重新擦了一遍。紧接着,表情复杂,默默地注视着他,可能是因为对他的关心感到不舒服。姜世宪这才瞥了一眼镜子里的尹新。
以干净透明的玻璃为媒介,两人的视线交错。
在那一瞬间,听到露骨的坏话后,原本面无表情的姜世宪皱起了眉头。他毫不掩饰不高兴的表情,接着问。
“你为什么这么看我?不高兴。”
“打一巴掌,再给颗糖。刚才让我丢脸,现在又说以后有用。”
“这是糖吗?你很容易满足啊,我只是不喜欢粗鲁的人。“
“你知道你在人前那样很像施虐狂吗?”
“比起背后偷偷摸摸骂人被发现的你,我是正直的Sadiss。”
想起刚才的事情,尹新马上道歉了。
“对不起,我只是……生气了。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真搞不清楚你到底在想什么。”
似乎不想再继续下去似的,姜世宪边摇头边用纸巾擦着洗干净的手。然后,他不顾尹新,转过身子想往外走。但是尹新突然挡在了他的前面,挡住了他前进的路。
“如果你明确说出你想要的东西,那我做出来成果也会不一样。我只是简单地认真对待这件事,但你却把它当成一个陷阱,太过分了。“
令人惊讶的是,姜世宪表现出了乖乖承认的态度。
“法庭就是这样。提交证据,互相勾搭。胜诉和败诉取决于谁更能证明或反驳对方。你早该知道的。”
“是的,我没有预料到会发生的事情,所以我会把有备无患的教导刻在骨头上。”
“嗯,你是那种不听话的人,我也没对你抱太大期待。昨天说过吧,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别给我添麻烦。”
“你什么时候告诉过我你让我做的事了,你完全没给我下过指示。”
“你有照我说的做吗,没让你做的事也做吗?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那个测试,答案是由你来定的。“
委托人经常撒谎。
抓住手中掌握的情报最重要的,或者隐瞒最危险的东西,如果在关键时刻被对方发现,会为辩护人造成困扰。另外,虽然是本人的事情,但也出现了不明确的论据,会给人带来混乱。
我是想给他们带来这种混乱,看看他们如何克服危机。但姜世宪的内功实在是太高了,因为完全不知道姜世宪在内心装了什么东西。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尹新,努力把针对他的疑问压制住。
与此同时,姜世宪补充道。
“现在你为什么要拦住我呢。”
“等一下,姜世宪前辈。”
他伸出手,好像他不停下就不会让开似的,姜世宪突然停住了脚步。紧接着,不知何故,尹新瘦弱的身体毫无预兆地撞到了墙上。
后背撞到大理石墙面的尹新皱起了眉头。不仅如此,一双大手,像钳子一样,用力地抓住了他骨头突出的肩膀。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样。
“啊,疼!”
迎面相望的姜世宪比尹新高了一大截,阴影遮住了尹新灰白的脸。姜世宪仍然面无表情,但声音比平时低了。他低声警告说。
“别叫我的名字,也别叫我前辈。我不允许你这样叫我,你只能用用头衔称呼我。“
这些言语可能会对不同的人产生不同的影响。尹新也完全理解他不喜欢被叫名字,这里的氛围一向如此,但因为在外面习惯了这样称呼,所以自己暂时没改过来。
对于“前辈”的称呼,他却过分防守,真是令人无法理解。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律师后辈,实际上,无论是本科还是法学院,自己都是他的直属后辈。也许是尹新这样的疑问和疼痛交织在一起,姜世宪手松开了一点,严肃地叮嘱。
“我不喜欢和一个我不熟的人有这种私人关系。你只有三个称呼。姜律师,姜首席,或者姜组长。“
“我会记住的。”
尹新的手有些颤抖,手里的湿手帕不自觉地使劲。朝手腕方向看了一眼后,用眼睛捕捉到这一幕的姜世宪后退了一步。即便如此,彼此之间的距离依然很近。
“你昨天问我怎么带那个合伙人到庭审现场的。”
因为说出了莫名其妙的故事,尹新脑海中的记忆回归到了昨天的那一刻。轻轻点了点头,姜世宪接着说。
“我什么都没给。”
“太荒谬了。什么都不要,他是疯了才去那里吗?“
“我威胁他说,如果不出来好好解释事实,我就把他和警卫室秘书一起贪污的证据全部寄给他唯一的儿子。第四年,父爱总是给我带来超出预期的结果。“
尹新对姜世宪的解释无法理解,他歪着头眯起眼睛,沉思片刻,最后得出了某种合理的结论。
所以说,这不是以回报来笼络他,而是以他的家人为人质来威胁他,
为了保护他的家人,当事人不得不出庭。
因为早就想象过会是低劣的方式,所以期待值已经很低,没有什么可吃惊的,但还是让人非常失望。
“这垃圾……”
“所以你就这样去威胁别人吗?”
清晰的瞳孔里,满是饱含真情的责备。尹新紧盯着姜世宪紧紧地咬着湿润的嘴唇。姜世宪一向少有表情的冷漠的脸庞上,流露出了愤怒。
“你是什么耶稣吗?如果你要装作孤傲,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不是这个意思,最起码的……!”
就在尹新准备继续反驳时,姜世宪像几天前来到他的办公室时所做的一样,紧紧地抓住了他系在脖子上的领带,然后慢慢收紧。
“律师先生,放开我!“
“没想到你和卓秘书还共享领带。”
“你怎么知道的,这是……”
“解释一下?这不是我想要的,闭嘴。“
尹新的眼里涌现着慌张的情绪。然而,姜世宪并没有理会他,只是将手中的力量施加得更加猛烈。
渐渐地,他的大手攥着领带所带来的压力,让尹新开始喘不过气来。姜世宪硬邦邦的手背压在他喉结突出的部分。越来越喘不过气来的尹新不停地扭动身体也无济于事。
“快把我放开,我快窒息了!”
“虽然呼吸不畅,但耳朵没有被堵上,所以听好了,你说的“就这样”,这就是我生存的方式。这是我这个一无所有的人的唯一方法。如果你对此感到反感,我就没有什么可教你的了。我是原住民,你是移民。不能干就出去。“
“姜律师!”
“如果你想留下来,就不要用那种轻蔑的眼神看我,我每次都觉得很糟糕。“
“眼神?”
因为完全没有预料到他会这样说,苦苦挣扎的尹新停止了动作,咽下了干咳。呼吸失调,满脸通红,茫然地凝视着他,姜世宪慢慢放开了手。
慢慢地,尹新脸色恢复了原来的色泽,但尹新没有斥责他的无理行为,而是沉默了。用“心情变得很复杂,无法说出任何话”来形容更为贴切。
在满室的寂静中很快恢复平静的姜世宪首先打破了寂静。
“给你一段时间认真想想是不是真的想从我这里学东西,你也好好研究一下我。到时候签正式合同吧,我也跟宋律师说过了。”
啪,啪。可能是手掌上有残留的水汽,姜世宪轻轻拍了拍尹新的肩膀。然后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厕所。
靠着墙的尹新在冰冷的大理石上蹭了蹭后脑勺,喘着气,孤零零地站着,然后转过头对着左边的镜子,脸色发白。
<不要用那种轻蔑的眼神看我,我每次都觉得很糟糕。>
歌德说,人们有鄙视自己不理解的东西的习惯。
虽然尹新意识到自己以这种眼光看待他,但姜世宪应该没有胡说。也不知道进入这里后,自己是否一直如此,老练的他不可能看不出来。
这一个月他在我眼里只读到了轻蔑吗?
尹新猜大概是这样。
即便如此,尹新还是感觉有点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