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才突然发现,我们最像的是灿烂的笑容。
但可以说性格上没有任何的共同点。我不是那种自己分析自己的性格,给自己下定义,专注于自我的类型。只是看着这些我绝对无法理解的人,我会想“我和他们真的不一样啊”……
在那些无法理解的人中,日照是其中一个。
我们的第一次见面要追溯到初二的暑假。当时我应叔父的邀请去济州岛看望他。
叔父开着小卡车到机场迎接。无论是脱下合身的正装,还是轻松的微笑,都与在老家见面时完全不同,刚见面都没有认出来。
从机场驶向西归浦的路上,我的目光无法从窗外看到的大海中移开,卡车逆着我的期待进入了山路。狭窄的街道仅够一辆卡车通过,是一条没有铺设的土路。车身颠簸得让人提不起精神,偶尔会有树枝从行驶的卡车窗间射进来,把树叶打下来。
刚下卡车,一个比我小的孩子就跑了出来,一边叫着叔父“爸爸”。
对第一次见到他感到惊慌失措是暂时的,早熟的我很快就发现了叔叔的外遇,还有秘密邀请我来这里的理由。
“我们的日照很怕生,希望和廷瀚能亲近一点。”
叔父在那些仗着家里有钱早就像个混混的表亲们中间,特别偏爱还算神志清醒的我。我知道答应叔父的请求很快就会得到充裕的零用钱,所以我二话没说地走近了日朝。
日照的第一印象是……那张急于和我亲近的脸有点寒心。
“很幼稚,能看出心里话”
而当时我似乎也在看着小小的日照,觉得很奇妙的像自己看自己。知道是一样的血统后,想寻找更相似的地方。
“你是廷瀚吗?爸爸跟我说了很多。你也上初二了?你是坐飞机来的吗?”
小家伙害羞,净说些没头没脑的话。流露出想被我看好的样子。他还不停地和自己说话。虽然那未经整理的激动的声音不好听,但我也没有傻到在叔叔面前表现出对日照的不耐烦。
而在这一整个夏天,叔父对日照的存在也没有给我什么解释。比如怎么得到的儿子和不见人影的日照母亲现在在哪里等问题。
但即使没有听过这样的解释,只要看他的眼神和行动就能知道。日照是他“真正的儿子”,和叔父的其他孩子一样,或者比他更受疼爱。
“爸爸,我也要去陆地,因为现在我有朋友了。”
我离开那所房子的那天,日照抽着鼻涕缠着叔叔。当时不知道那是哭泣期,以为只是盛夏感冒了。
为了不感冒,我只注意和小家伙保持距离的胳膊被日照紧紧抓住了,手又软又热。
“廷瀚,你住在首尔吧?我也想去看看。”
“是的。如果你来首尔,我会把我的朋友介绍给你,我们可以一起玩。”
窗外的蝉声刺痛了神经。似乎世界上只有我一个朋友的日照恳切的表情让人无缘无故地喘不过气来。他是个私生子,却毫不畏惧地要来首尔。
当时为什么会那么烦呢。
我先上了卡车,瞟了一眼正在发动汽车的叔叔,低下头在日照耳边低语道:
“但是……来首尔的时候不要穿成这样,因为不够帅气。”
那双乌黑的眼睛眨了眨。
现在可以了。这就是问题所在,我心里想。因为这一句话,我知道他不会为了见我而来到首尔。
而从那以后,日照真的一次也没有主动来找我。我们再次见面是在叔叔病倒之后。小家伙来首尔不是为了看我,是为了给叔叔看病,我也不是为了看小家伙,是为了看望叔叔。
回到首尔后,偶尔也会想起那场雪。还有曾经牵着我胳膊的温柔温暖的手。
想起来的理由是……在生活中没有什么事情可以看到如此温暖的瞳孔。
而后来的故事是一个悲剧。
日照是私生子,而其亲生母亲则不见踪影。他唯一依靠的父亲因为生意失败在家里失去了地位,雪上加霜的是他患上了绝症,完全没有了家族地位。
在此之前,对叔叔还遵守“摇钱树”礼仪的叔叔和子女们对叔叔熟视无睹,连流入医药费的遗产都心疼不已。叔父当年倒下后再也没能起来,在病床上住了整整9年,最终去世了。
一种不明原因的疾病,大脑迟钝,全身肌肉缓慢僵硬。最后连能喝粥喝水的颈部肌肉都不能动,就在胃里插管摄取食物,接着掌管呼吸的肌肉也凝固时听说是去世了。去世前的体重下降到了30公斤,在入殓前看到的叔叔的脸上已经完全找不到生前的样子。
而日照在20多岁的年纪,整个的青春都在照顾叔父。作为叔叔剩下的财产理所当然地由叔叔和他的亲生子女分享。应该是希望得到遗产,以护工自居,但最终日照却一分钱也没拿到。
这也是我想问的问题之一,到底是什么想法能一直守在叔叔身边。
尤其是那9年,听说叔父的亲生子女对日照颇为无礼,能挺过去很不容易。
表兄弟们说:“本想每年去看望一次躺在病床上的叔叔,但每次都在病房里大打出手。”即使不是表兄弟们虚张声势的报告,也不难想象日照是单方面挨打的一方。
对一个反正连继承都得不到的家伙有什么好冒犯的。如果是我,我就不会那么肤浅地发火,而是轻描淡写地无视它。
但不知为何,我似乎知道一点。对没有反抗意志的弱者,恶毒的人类会更恶毒的本性。
其实从我开始也不无这一面……
“但是……来首尔的时候不要穿成这样,因为不够帅气。”
回过神来,一连抽了三支烟。
走出吸烟室,我给日照发了条短信。
[下班后去医院]
没有回信。于是我又有点心烦了。
推开病房门,看到的是日照的脸,像受惊的兔子。
“没看到短信吗?”
“短信?啊,没看到手机,没电了。”
“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想想看,早上急着去急诊室,连充电器之类的必需品都没有带。
“我明天要住院。”
我用“怎么办”的眼神看着那家伙。
“住院费该出了吧?”
“应该吧。”
“现在好很多了,我想我可以回家了。然后手术……”
胡说八道。看得出来是因为舍不得住院费才胡说八道的。
“你是不是因为没钱?“
当我问他的时候,他抬起头看着我,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他的想法的。
殊不知他刚才的反应在别人看来有多明显。
“现在不做,总有一天要做吧?”
“那可是……”
我坐在沙发上,双臂交叉着想,不要生气,不要发火。
叔父是个好人,我们家在人品上只有他值得学习。在我父亲和祖父都被排除在外的情况下,结果仍然是这样的,这对我来说是有意义的。
而且,首先,日照并不是一个有威胁的家伙。虽然有时会惹人心烦……
想想看,我在这段关系中比想象的更有耐心。
都是我的原因,我轻轻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