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和卖力赚硬币是少数人的特权。为数不多的零工也只属于那些宣传能力、出卖自己的人。挨饿的日子比吃饭的日子多。对于一个只剩满骨满伤满皮的人来说,连赚两个硬币的简单差事都没有给到位。尽管如此,能够不饿着肚子活下去,是因为有心胸宽广的人,即使是劣质的身体,也会被他们买。
为了不被抢走啃了一半的面包,他躲进了更深更暗的阴凉处。折腿蹲在角落里,正要咀嚼好面包的那一刻,一阵剧痛,仿佛肠子都被撕裂了。趴在地上,努力不错过逐渐变黑的视野。然后卷了身。已经是第三次了。
刚开始因为太痛苦了,在地板上挠到指甲掉为止,挣扎着晕了过去,但从第二次开始,只有心脏在颤抖,还能忍耐。这是在街上卖身时经常发生的事情。只是疼得很厉害。
在刀子搅动内脏般的激痛中,爬进更深、更封闭的巷子。已经脏得要命的裤子裆部,带着难闻的黄色液体,和掌管生命的红色体液一起流下来。瑟瑟发抖的手拉下裤子,把瘦弱的屁股放在冰冷的石头地上。
不久后,红红的肉块肿起,黑黑的血块从翻转的缝隙里挤出来。粘稠油光的膜上堆砌的是一个巴掌大的人。
他好像在某个时候失去了知觉,抬起头晕目眩的头,看到了一片玫瑰色的天空。用颤抖的手臂抬起上身。
哗啦哗啦。
不知撕得有多紧,已经很难认出自己模样的坚硬的面包滚了起来。躺在冰冷的石头地上,把僵硬的腿拉拢过来。用没有知觉的手拉着掉得少的东西。不管经历了多少次,都带着可怕的异物感,啪啦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到腿间。
不由自主地发出哭声。豁然开朗的喉咙像出了毛病的笛子一样吹出了风。用手收集了无法被浸透的虚无的声音,把它当作送葬曲,把没有产生的东西收集起来。从这个连血块都分不出来的眼皮上流下了红色的眼泪,而他的眼睛里却什么也流不掉。
他艰难地撑着摇摇晃晃的腿,拉着衣服,拿着会哭的尸体走着。向着天上的眼泪汇流而下的地方,下次不要这样出生了。他动了动不忍心掉下来的嘴,说了声“再见”,把那跟玫瑰花瓣一样的东西放回了河里。
回程全是万花筒。如花的天,阴凉的阴,黑乎乎的石路,静静的河水。一切混杂在一起,旋转着。干涸的眼球干涩,所以,他没能去追逐那个咯咯笑着跳舞的世界。
不知道去哪里,就这样走对不对,什么都想不出来。耳边哼哼的噪音全是听不懂的脏话。是真人的语音还是画出来的幻象,自己分不清。造出一个人的身体所剩无几,被连一片叶子都吹不起来的风给挤了。蒸发了所有体液,剩下的干落叶般的身体,滚来滚去,到了某个路口。
伴随着铿锵有力踩在石道上的马蹄声,传来快速滚动的车轮声。抬头一看,有好几辆黑色马车驶过。没回过神来,来到的地方是从底部延伸出的迷宫的尽头,巨大的广场。直通附近江边的广场兼有众多马车穿梭的十字路口。
平时也有很多出行,但今天却分外复杂。照样呆呆地站着,呆呆地看着那些镶着五颜六色印章的东西。其中也有熟悉的。男爵、子爵、公爵、伯爵,有时甚至是王族的,全都是原样。
对于那些历史悠久的家族来说,曾经高贵的存在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团糟。没有什么变化。改变的只是自己,失去的只是一个因他的愚蠢而终结的家族。对其他人来说,今天只是不变的一天。
即使一直看,那光的世界现在连指尖都够不着。触手可及,只能以可怕的速度把干的末端磨掉。不得不转身。没有立即转移并不是因为留恋。只是因为身体不听话。他在转过弯腰之前,设法抬起脚,然后慢慢转过蜷缩的肩膀,最后再转过呆滞的头。这时,那辆黑色马车从远处驶来。
四匹长着油亮鬃毛的马和结实严肃的马车与其他马没有什么区别,但为什么看起来光彩照人呢?刚转过的头又恢复了原样。狂奔的马车劈开风,惊险地掠过。当时看到了,在模糊的存在之间画出清晰的轮廓。
有一个人,从马车上那没有一点手印的透明窗里,永远也忘不了。他一头深古铜色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了过去,搂着一个金发小孩,在膝盖上幸福地笑着。孩子青青的目光与一个看穷小子的目光相对应。
啊。
认识那孩子,那个可爱的天使。还有那个非常亲切的抱着孩子的男人。自己认识那两个在底层爬行,做什么也够不着的美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