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这个人,如此深情。
我未曾想到,顾卿这样不可一世的人也会为了心爱的姑娘去求人。
不过好在,他求的是我,求我,我都会给。
若是他求旁人,怕是又多几分为难,又让我生几分不忍。
我未曾察觉我答他的时候,声音在发颤:“好,你拿去便罢。”
顾卿手上的力道更重,表情却寻不见半分我意料中的欢欣。
他的目光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和尚,是不是只要能救人,能普度众生,你什么都可以做?”
我笑着答他,心头却如有芒刺在扎:“自然。”
实则,我并不知旁人来向我讨要这颗佛心我是不是会给。
但我明白,只有他要,我才能给得这般痛快,没有丝毫犹豫。
哪怕,他是用的我心,去救他的心上人。
顾卿并不开心,我摸不透其中缘由,世人的心思,我看不真切。
我带着他来到后山静室,静室在山底,由寒冰所造,冷透骨髓。
可顾卿是感觉不到冷的,他体内有我半枚内丹,总是要比旁人不同。
我盘坐在冰台,取出一把冰刃,拉开身上袈裟,露出心口。
顾卿忽然叫我:“和尚,失了佛心,你会如何?”
难得他到此刻还能想到我,我实在欣慰不假。
我笑了笑,抬手将冰刃送进心口。
鲜血从胸膛流出来,温热又冰凉。
恐怕此刻我的脸惨白得不像话,连着我的声音都那般无力:“无妨,不过是……无法长生罢了。”
我没骗他,失了这颗佛心,我再也修不成不死身,也无法修成真佛。
其实真无妨,自我从梵音塔踏出来那一刻,我便清楚,此生佛道,尽毁于此。
我狠了狠心,生生将那颗心脏剖了出来。
没有血淋淋,只有一颗发着金光的珠子,是我肮脏又无法启齿的隐秘情感。
血顺着冰台流了一地,止在顾卿脚边。
我催动仅剩的半颗内丹,缓缓愈合胸口狰狞的伤。
伤可以愈合,但剖心之痛是我真切经历的。
顾卿接过佛心,就那样站在原地看我,那表情,应该是冷漠的,是我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表情。
我想走到他跟前,却发现我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我盘坐在原地,重新拢好袈裟,声音尽量听着很淡然:“你走吧,去救她。”
顾卿低头看了一眼佛心,果真没有半刻犹豫,脚步匆匆的离开去救他的心上人。
他走出静室的那一刻,我终于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倒在冰台上。
这里真冷,冷到我有一瞬间想哭的冲动。
可我没有,我只是忽然想起与顾卿的相识。
他是燕国最小的皇子,自小被送到姜国做质子,他在姜国众多权贵中求生,过得并不容易。
而我生下就是佛子,姜国奉我为国师,我被关在宫墙中为皇帝诵经,只有他翻墙进来问我要不要饮酒。
我不用,因我修佛,佛不饮酒。
他又问我,缺不缺好友。
佛没有说我不能有好友,从此,他只有我,我也只有他。
可你说,他怎么会爱旁人,他的爱,怎么那样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