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或不救?
终归都是在顾卿算计之中。
我愣愣看着他,他咬着牙,额头已经冒出冷汗。
他什么话也没再多说,只是一双清黑的眸子盯着我。
难怪那日我踏出梵音塔大门时,师父同我说,罪孽由此而生。
我有罪,我自作孽。
可若今日我弃他不顾,他死,我必然也活不了。
袈裟落在我脚边,我缓缓解开衣带,到此刻才明白,什么佛,什么道,什么苍生天下,我本没有这样的胸襟能装下。
是佛错看了我,是我负佛祖。
顾卿扯下床边的红绸,蒙上我双眼,将我双手一左一右绑在床边。
我未曾如此失态,他疯狂的吻我胸膛留下的戒鞭痕,我跟着一颤。
他的唇似火,在我身体烙印下他的痕迹。
一滴清泪自我眼角滑落,我心上如被凌迟,我为了这个男人,背弃师父,背弃天下子民,背弃了我的信仰。
可我连一句我爱他也无法说出口。
顾卿的身体僵硬了一下,哑着嗓子在我耳边温言:“和尚,你还俗吧。”
此刻,我们做着最亲密的事,可我与他,什么也不是。
地上的袈裟被新房摇曳的烛火映出红光,我与佛祖已陌路。
我没有答他,他的动作愈发粗鲁,发泄一般,“和尚,三日后,我去护国寺接你,同我走吧!”
可是顾卿,我修了二十几年的佛,不修佛,我还能做什么?
直到天明,我捻了个诀,让他睡下。
我捡起袈裟,却不敢披上。
我再无颜见佛祖。
重回梵音塔,我跪在塔门前,看着我的影子从左边照到右边,师父才终于肯见我。
我重重叩头,喉头哽得发疼:“师父,弟子有罪,望师父重罚!”
师父将我身侧的袈裟收起,而后问我:“无愁,你可知,你为何修佛?”
我盯着地上青黑的地板,良久不言。
我生来就是佛子,自然修佛,无人问过,我为何修佛。
“弟子不知。”
师父失落的叹息一声,只是道:“你六根不净,修佛不过勉强而已,按寺中规矩,求得佛莲开花,为师亦准你还俗。”
言罢,梵音塔的大门又重重合上。
我愣愣跪在原地,不知为何,一滴眼泪掉在地板上,润湿一片。
我舍了佛,佛亦舍我。
那一日,我跪遍梵音塔每一层佛阶,只求佛莲花开,让我同世人一般去爱。
可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阶佛阶跪完,佛阶血未凝干,大雨接踵而至。
我抚摸过这佛阶上每一寸经纶,佛铃在我耳边一阵阵响过。
可佛莲不开花,连佛祖都不愿让我入世。
我划开手,用鲜血去催,直到佛莲染成血莲,花,终于开了。
是我执念,以我佛血强行让它开了,不过为堵住世人的嘴。
离开护国寺,大雨未停。
一个小和尚跑来替我撑伞,叫住我:“无愁师叔,方丈大师让我带话给您,说您如今只剩半枚内丹护体,若内丹碎了,不等佛心毒发,您便会死,方丈大师还说,师徒一场,务必珍重!”
我不知道,离开护国寺,我还能做什么。
可我这一刻无比欢喜,还了俗,我终于能亲口告诉顾卿,我的可念不可说。
便只说上这样一句话,我于愿足矣。
可我在护国寺外等了半月,顾卿没有来。
我问过路的砍柴人。
那人告诉我:“顾世子?他大概十日前就回燕国了,燕皇封他为靖王,听说三日前刚娶了靖王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