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这些人只有睿文王能带来,所以依附李琅是最佳的上策。魏婉樱望着衣箱里的锦缎,仔细挑出一件蝶戏桃花的齐胸襦裙和兰紫色褙子,轻声开口:
“睿文王何时过来?”
“说是一盏茶就来。需要奴婢为您梳妆么?”
魏婉樱颔首,光脚走到帘后换衣,片刻出来,坐到台前,伸直腿靠着,开始戴玉镯。婢子轻梳他的乌发,瞧见他抚摸颈上的长命锁,便不由自主的感伤。
“若是皇主还活着,定不会让您沦落至此……”
“惠儿,逝者已矣!过去的事就莫要再提。眼下最重要的是好好活下去。”
“是,少爷!”
“是姑娘,不是少爷。”
魏婉樱冷冷的看着手上的白玉钗,一字一句的说。世间都只知他是高门贵府的小姐,如今一朝落入奴籍,稍有差池怕是少不得有人落井下石。
惠儿吓得立刻要跪,就被他伸手阻止道:
“知晓你不是有意,岂会怪你呢。不过不可再有下回,不然我可是要罚的。在这,我只能是青馆,不能再有其他身份。”
“是,奴婢明白。”
魏婉樱望眼手上的长命锁,仔细磨挲几回,爹爹放心,这潜龙令,儿子定会交付于明君之手,不负厚望。
——两盏茶后——
魏婉樱被鸨母送进雅厢。进了屋,他熟练的叩首行礼,一举一动都带着从小磨出的优雅高贵。
看的一桌子宾客都啧啧称奇,唯有李琅满脸平静,世家出身,本该如此。
“绾儿,来本王这侍酒。”
“是。”
魏婉樱起身,接过酒壶给李琅侍酒,李琅凝视着他,满含笑意的接过他手里的酒壶,递给婢子。而后顺势摸了下手里的腰,满意的喝口酒说:
“他们自有人侍候,你不必管。”
“嘿,殿下也太不厚道了吧!”
李琅瞧见魏婉樱眼里的不虞,平白就很不想如他愿。手又得寸进尺的摸了两下。见男人瞧着他的眼睛满是享受。魏婉樱强压怒火,攥紧拳头,深呼吸口气,露出温婉的笑容:
“殿下不是想听《秋风词》么?不松开绾儿,绾儿如何奏与殿下听呢?”
“哟,声音还挺特别?”
魏婉樱闻言故作羞赧的垂眸:
“大人们可莫要打趣绾儿了……”
“唉,这哪是打趣,这可是实话!”
魏婉樱脸染红晕,全然一副娇俏小女儿样,看的人心痒痒。
李琅忽然哈哈大笑,松开魏婉樱的腰:
“去吧。”
魏婉樱含笑福身,坐到焦尾琴前,指尖微拨,清雅的乐律就流淌而出,萦绕众人耳畔,久久未绝。
李琅身侧的几个新贵目光都止不住往他身上探。
“怪不得这老鸨这般护着绾儿,雍州多少年才能出这菩提似的清馆,往后定是要往花魁上引的!”
魏婉樱强压杀人的冲动,娇嗔含羞的朝李琅看上一眼,手上不停地继续奏起《春江花月夜》。
李琅盯着他,眼神晦涩难懂的抿抿唇,又喝了一大口酒。就这睚眦必报的性子会受欺负?怕不是个天大的笑话?
“可惜咯,你是没指望了!殿下嘿!说起殿下,您不最爱美人么?有兴趣么?”
“可别!我皇嫂一见到我就耳提面命的,我可不敢!”
李琅话虽这么说:但目光从始至终都未曾离开魏婉樱。众人只道睿文王对美人有兴致,但魏婉樱却明白其中深意。他弹奏完一曲,就听李琅说:
“来,陪本王吃皮杯[ 嘴对嘴喂酒]!”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望过来,魏婉樱轻笑福礼,
“绾儿不会饮酒,妈妈也确实未教过绾儿以色侍人。绾儿便给殿下与诸位大人侍酒可好?”
李琅被顶撞的动作一愣,暗自啧了声,只觉他如张牙舞爪的猫儿。面上却冷冷凝视他,深如潭水千尺,看不出任何笑意。
“果真是伶牙俐齿得很。公然以下犯上是哪来的规矩?跪下,这皮杯本王还就要你来喂了。跪着过来。”
周围瞬间安静,只见魏婉樱恭敬垂身下跪,望着李琅递过来的酒接过,膝行过去,却没有要喝酒喂他的意思,只是面不改色跪在他脚边,满心苍凉。
久到戏台子上的琵琶都弹完一曲,魏婉樱双腿如白蚁噬心,李琅都未松口让他起来。
这就引得那几个贵人有些心疼了。一个衣着鲜丽的年轻人率先开口解围:
“李琅,绾儿冒着杀身之险都要推脱,定是真喝不得。君子不与女子一般计较,就算了吧。”
李琅看眼身边的兄弟和手下,嘴角猝然阴冷上扬:
“君子?本王何时说过自己是君子?更何况本王身为亲王,连一个青楼女子都罚不得?”
见李琅脸色真的不好,周遭的人纷纷噤了声,不敢再劝。魏婉樱闻言反而波澜不惊的开口:
“罚得,殿下如何罚不得。”
李琅盯着他的眼睛,沉声道:
“这杯酒你何时喂给本王,何时算了了。若是不然,那就一直跪着,废了也算不到本王头上。”
周遭可怕的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魏婉樱,只见他端着酒,正正跪在李琅跟前,却丝毫服软的意思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