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婉樱听到这久违的称呼,笑容逐渐消失,仅剩阴郁。
“殿下,这儿只有魏婉樱,没有魏濯玉。”
李琅难得好脾气,没有同他计较。只耐心道:
“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兵万马避白袍。魏尚卿是为良臣义师,定不会这样担负莫须有的罪名,无辜枉死。”
魏婉樱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但还是顾虑重重,不愿轻信:
“殿下何出此言?当今圣上与您一脉同宗,同盘而食,不觉此话极为可笑么?”
外头被侍卫和惠儿围的如铁桶一般,李琅见他满眼戒备,也觉得没必要再三缄其口:这才说出在心底埋藏了十六年的隐秘。
男人回忆起从前太后慈和的笑,浑身发冷。
“天家无亲情,只有利益。”
魏婉樱给他斟了壶茶,对此无所可否。只静静的听李琅继续说。
“天下只知晓我是怜贵妃的儿子,当今太后娘娘的养子,但又有多少人知晓我的生母因何早亡呢?”
“杀母夺子,后宫常用来固宠的手段。”
魏婉樱听父亲提起过。但怜贵妃是当朝太后的亲侄女,原来也凉薄如斯。
李琅说着往嘴里送口酒,满目凛冽。魏婉樱对他竟生出零星不合时宜的怜悯,见天与仇人虚与委蛇,貌合神离的相处,真的很累。
他抚起滑落的广袖,将一盏茶递给李琅:
“酒吃太多不好。”
这是魏婉樱平生第一次对其他人流露带着真情实意的关心。李琅自然明白,他接过茶,轻拍下魏婉樱的手,将人轻拉到身侧坐下,温和的问:
“你知晓本王为何总那样刁难于你么?”
魏婉樱摇首,眼里带着三分茫然七分宁折不弯。李琅其实很喜欢他充满傲骨的眼神,毕竟这才是魏尚卿之子该有的模样。
“因为来这里的人只会比本王更过分。以你时常推拒本王的说辞,搁他们身上,你定会吃不该吃的苦。”
魏婉樱见他说的真切,闷在心底的那股子怨霎时烟消云散。
“也就是本王了解你,不过多计较,不然你怎会只有膝盖疼?”
魏婉樱闻言脸唰的一下就红透了,他害臊的半天想不出一句话,最后也就堪堪憋出句谢恩,还说的有些不拘小节。
“那濯玉就多谢殿下宽恕之情了……”
李琅见他终于装不下去,含笑调侃:
“不方才还说自己不是濯玉吗?给本王好好端着。女儿家仪态尽失像什么话?”
魏婉樱听出他是玩笑,没当回事,只害臊的哼了声,就被人避开伤拉到腿上。他吓得惊呼就被李琅塞了杯茶道:
“这就怕了?来这里的达官显贵可不会管你心情,到时只会比本王更得寸进尺。”
“可我是卖艺不卖身的。”
魏婉樱被人小心松开,虽没被占什么便宜,但话说的还是心有余悸。
“话是这么说。但在这种地方,一盒隆圆就可以买你这等级的回去做小妾,到时可就由不得你了。”
李琅见他犹自不服,暗自发笑,面上故作沉吟道:
“听闻福鹿十一年,有位前朝的公主被贬入花楼,养了不过两年,就被边疆的藩王买回去做了妾室,花了一箱隆圆。”
屋外的惠儿听到里面的温馨,笑得志得意满,谁说我家公子哄不回睿文王的,落魄的凤凰说到底还是凤凰不是么?
“休要蒙我,那是前朝公主,况且……况且她的母亲不过是个嫔妃。”
“你不知道么?那些贵人可最喜欢你这式样的。世家贵女,曾经高不可攀,遥不可及,如今凤凰落架,还不是得乖乖听话。她可以卖出一箱隆圆,你怕是三箱都打不住。”
魏婉樱哑口无言,他是见过那些贵胄的,大多衣着光鲜,阿谀谨慎,惯会仗势行事;明面上多么殷切慈祥,暗地里的癖好就有多么见不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