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日魏婉樱令惠儿将戒律呈给了鸨母娟娘,而屋里也已然恢复应有的膳食,他却还是有意的吃很少,只为引起她的注意。
娟娘望着几乎原封不动送回来的饭菜,满脸忧愁,这都第七日了,可怎么是好?
虽说知错是好事,但这样伤害自己,如若被睿文王知晓,可叫人怎不心疼?她终究是坐不住,叫人送来上好的药膏,自己则去盯着魏婉樱吃饭。
瞧着他食不知味,也不说话,只满眼委屈的垂眸,娟娘的心都要被揉碎了。她亲自给魏婉樱上药揉伤,柔声抚慰:
“绾儿听话,养好身子,殿下定会再回来看你的!”
“妈妈,殿下真的还会喜欢我么?楼里那么多姐妹,我又做错了事惹他生气……”
“傻孩子,你与她们是不同的,你生的灵巧,又能文善舞,殿下定是喜你喜的不得了的!”
魏婉樱泫然欲滴的抹眼泪,看的鸨母心疼的直呼心肝儿:
“哭什么啊?嗯?”
“前几日,有姐妹说殿下厌我弃我了,我就想或许她们没说错,不然殿下怎还不来瞧我了呢?妈妈,您说我该如何是好——”
他抱着妈妈的肩,哭的梨花带雨,让鸨母止不住心生怒气:
“是谁在你面前乱嚼舌根?真该打死!”
“妈妈将来若也要厌我,定要诉与我,我定自裁了断,不给妈妈添麻烦……”
“休要胡言!妈妈怎会厌弃你呢?惠儿!”
鸨母闻言心里是又疼又气,先不说绾儿还不是贱籍,就算真入了贱籍,也容不得她们这般作践!
她瞧着魏婉樱垂泪轻泣的模样,只觉心里头愈发担忧了,她这副坚韧柔嘉的性子,做名门贵妻绰绰有余,但在这烟柳之地,却最是要不得。
鸨母轻柔的给魏婉樱拭泪,暗自斟酌半晌,满眼坚定,如今瞧来,得给她再配个强横些的丫头了。
惠儿忙走上前,就听鸨母冷声问:
“是谁在背后嚼舌头,她不愿说:就你来说。”
惠儿偷偷瞧眼魏婉樱,对上鸨母凌厉的眼眸,假作惶恐,俯身行礼说:
“前几日正晌,奴婢去给姑娘打水,回来就瞧见兰……兰姑娘和灵雎姑娘她们在主子房外说了些话。
什么落魄的凤凰不如鸡,殿下已然厌弃了主子——这话都还算能听的,难听的奴婢都不敢说出来脏了妈妈的耳,再惹得主子心伤。
倘若妈妈不信奴婢所说:李叔当时也在场,大可去寻李叔来问个清楚。”
“她们?与她交好的那几个小胚子也在?”
楼里的那些个事从来瞒不过鸨母的耳目,宛琴往日里仗着知州大人娇纵些也就罢了,这回倒是越发的过分,竟能对自己妹妹说出这样不堪入目的肮脏话来。
“妈妈还是莫怪姐姐了,我资质浅薄,本就不该与灵雎姐姐平起平坐,绾儿知晓妈妈疼绾儿,但……”
魏婉樱适时开口:满脸写着体谅与大度。
“傻孩子,这又不是你的错,可不能妄自菲薄,往后定要学着保护好自己。”
再怎么样,奴籍也比贱籍高人一等不是?鸨母抚摸着他的手,心有计较,面带温柔。魏婉樱见状嘴角上翘,含着泪敛去眼底的嘲弄,乖巧的从鸨母怀里起来。
就在这时,外堂楼下传来一阵骚动,班子赶忙跑上来敲门,拿着金丝囊,欢天喜地的喊,引去一众歌姬舞姬的目光。
底下那些个莺儿咬着帕子,满眼愤恨,不过是个没爹没娘的贱婢罢了,也不知给殿下灌了什么迷魂汤,一来就只叫她!
班子推开门,就瞧见魏婉樱泪水涟涟,浑身扑粉的模样,呼吸一滞,忙别开头和鸨母说:
“睿文王殿下来了,他说实在想绾儿姑娘想的紧,特地过来瞧瞧——”
鸨母喜形于色,她高兴的用绢帕给魏婉樱擦脸,手轻抚他的脸道:
“去换身衣裳,让她们瞧瞧,你配不配的与她们平起平坐!”
“是,谢妈妈。”
“剩下的禁足就免了。不过这次可不能再那般任性了,天家之子一如至尊,我们小小的煦羽阁,实在开罪不得,届时殿下一旦动了大怒,妈妈不仅保不下你,连煦羽阁都要跟着遭殃。”
“是,绾儿省的。”
鸨母满目疼爱的拍拍他的手,起身离开去迎李琅。房里没了外人,魏婉樱笑容立时淡下来。他看眼自己膝上尚未痊愈的伤,同惠儿说:
“将我的海棠池瑶裙拿来。”
“哎!”
待人将衣物取来,魏婉樱却没换,而是不急不缓的到后屋泡起荷瓣红花汤。惠儿见状就知主子在借机发脾气。忙出来外间同李琅解释,生怕他再生怒火,让自己主子遭罪。
“殿下恕罪,姑娘两日未浴,恐衣味不佳,扰了殿下的雅兴,此时正沐浴着呢。请殿下稍坐片刻,奴婢这就给您沏壶茶来。”